| 劉應明數學家(1940.10.8?2016.7.15) |
| 陸谷孫翻譯家(1940.3.3?2016.7.28) |
| 楊敬年經濟學家(1908.11.10?2016.9.4) |
| 蔡啟瑞化學家(1914.1.7?2016.10.3) |
| 何金娣特殊教育教師(1955.9.10?2016.11.27) |
| 段一士理論物理學家(1927.7.17?2016.12.21) |
| 呂志濤結構工程專家(1937.11.4?2017.1.11) |
| 李佩語言學家(1917.12.20?2017.1.12) |
| 霍松林古典文學專家(1921.9.29?2017.2.1) |
| 姚仁漢中學物理教師(1962.7.31?2017.2.25) |
行為世范不“模糊” 所有認識您的人,都知道您個性獨立,無論在數學海洋中,還是在生活中都極其敏銳。您還無比執著,只要看準什么事,都會堅忍不拔地完成。您這些品質,令您的老師、北京大學數學科學學院教授姜伯駒也贊嘆不已。 您是由“小兵”一步步干到“將軍”的楷模。您剛到四川大學時,不過在科研處干一些收發文件的雜務。真正拿起教鞭,也不過是因為其他老師要去進修,找到您臨時代課,講授題。您沒有因為這是份臨時工作便隨便對付,而是倍加珍惜,盡職盡責。您在教學實踐中發現,當時授課指定使用的統編數學教材,甚至連基本定理論證都還有明顯的錯誤。您懷著高度的責任心,一絲不茍地糾錯、授課、鉆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您在世界著名數學家、菲爾茨獎得主米爾諾的研究成果基礎上長期探索,最終攻克了拓撲學中有名的“懷特海德”難題;同時,您還對新興的不分明拓撲學中最基本的鄰構造,作出了原創性的貢獻,為國際同行所廣泛引用。 您是提攜后輩的恩師。1990年的數學年會上,江西師范大學數學系講師應明生在申報項目時碰到了問題而無計可施,正當他在賓館走廊上愁容滿面時,您恰好路過,主動問他:“你是不是叫應明生?遇到了什么問題?”在您的幫助下,應明生第二年拿到這個項目。后來,早就仰慕您的應明生投入您的門下,跟隨您進行數學研究,如今,應明生已經是量子計算的領軍人物。而像應明生一樣,在您的提攜和指點下大放光芒的中青年學者,數不勝數。 您是直言不諱的典范。您曾是九三學社的全國政協委員。那一年,三聚氰胺事件震動全國。政協會議上,您拍案而起:“奶粉中的三聚氰胺,量很大,質檢部門竟然說不知道,很荒唐。”對學生,批評起來您也不留一點情面。四川大學數學學院教授張旭是您的學生,他把博士后出站報告送給您,您翻閱后就開始批評,哪里很不規范、哪里安排不合理……2005年底,張旭再次被您批評,“到川大這么長時間了,怎么沒有培養出一個像模像樣的學生?”直到2011年,他的學生獲得了全國百篇優秀博士學位論文,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當面表揚張旭,“看來你在川大也帶出了一個團隊”。您對學生恨鐵不成鋼的殷切關懷之心,讓張旭難以忘懷。 您說過,人類所有的精神活動都不僅僅以金錢為目的,現在大學生比你們年輕的時候選擇更多了,希望他們不要做那種“寧可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車上笑”的人。 您是著名數學家,是中國模糊數學領域的一代大家,但是您走出了清晰的人生。 英文樂土“老神仙” 您是全國政協委員、復旦大學終身教授、“英語大師”……您每堂課“至少讓學生笑三次”,年年入選復旦大學最受歡迎的教師,但您更為大眾所知的身份,是《英漢大詞典》的主編。 您的英語太好了,好到這份工作由您來做,可謂實至名歸;但您的英語又真的太好,好到讓很多人疑惑,為什么您甘做詞典主編,而且大半生都與編纂詞典相伴呢?要知道,依您的能力,只需稍稍轉身,就有無數的金錢名利等著您。 但您從不染指此類事情,您堅守文化人的本色,讀書、教學、寫作、編詞典??編了《英漢大詞典》,接著又編《漢英大詞典》。這些吃力不賺錢之事,卻有益于中國的文化事業,您想做的,就是一個本色的文化人。 您心里明白“文化”二字的重量。您的妻女都在美國,從個人生活的安逸著眼,您完全可以移民,但是您說,“我就應該屬于這里。你說是家國情懷也好,故園情結也好,總之這是很難描述的情感,像臍帶一樣無法割斷。一到秋天,秋蟲鳴叫,這時故鄉的草木風物,那聲音顏色光線融合成的氤氳,就像海妖的歌聲一樣,有說不出的牽引力,即使遠行,也要催著你回來。” 所以您把半生心血投入詞典當中。這是文化的事,文化的事,您要認真去做的。 第一版《英漢大詞典》出來,好評如潮。后來又有第二版修訂版,您直截了當說,估計每一百頁就有一處錯。其實,大詞典何等體量?數以萬計的詞匯,厚如磚頭,您要真的一個字不改,只是加點價格重印,號稱修訂過了,會有人搜羅充足的證據,跳出來跟您打官司嗎?可是您做了,花了大力氣去修去改去補,成果是否能為人鑒別,無所謂。對您來說,做不做,全看良心。 您素以個性鮮明著稱。您出版散文《余墨集》時,要找人寫序。那時您已名滿天下,只要開口,有的是高官名流愿意給您寫序,但您只要自己無職無權的摯友來寫,因為您不看重官場上的名譽、地位,而看重文化上的同道者。 日,您不是躲在家里工作,就是和學生在一起,幾乎謝絕一切社交活動。您曾說:“我是真心地不希望拋頭露面,我希望躲在我的‘洞’里,你們也不煩我,我也不煩你們。”有人稱您為孤獨書生,但您不怕獨處,并且享受孤獨“分泌和催化出的靈感”。也因此,復旦大學的學生昵稱您為“陸老神仙”。 如今,您這位老神仙,駕鶴西去了,您終于可以休息休息。您沒有大富大貴,但是您留下的詞典,將為一代又一代中國人走向世界,保駕護航。 人生百歲猶酣暢 小時候,您讀過一本介紹了華盛頓、林肯、拿破侖等人事跡的《英雄豪杰傳》,心生景仰。后來您又讀《獨秀文存》,里面有四句話:“世界一戰場,人生一惡斗。一息尚存,決無逃遁茍安之余地。我覺得人活著就是要求生存、求發展。為了生存發展,一要求知,二要創造。”句句鼓蕩胸間,您“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因為抗戰,您的求學生涯數次推遲,40歲才拿到牛津大學的博士學位。您多次因為經濟上的困難而暫停學業,也數度放棄進入政府工作的機會,卻從來沒有放棄對學問的追求。 1949年9月,您躊躇滿志地創辦了南開大學財政系,任系主任。您覺得,施展才華的時候終于到來了。然而,迎接您的卻是長達22年的多舛之途。1957年8月3日,您被錯劃為“右派分子”,發配到經濟系資料室改造,還要去農場拔草,到基建工地勞動,牛津大學的博士帽從此“一文不值”。 可是您沒有讓自己的人生“一文不值”。您在資料室里學習,結果,在那間逼仄的小屋里,您成為一名高產的翻譯家。在被迫離開講臺的22年間,資料室里大量的外文著作成為撫慰您心靈的“好朋友”。您先后翻譯了《不穩定的經濟》《美國第一花旗銀行》等8部著作,共計230多萬字。 反后,您已年過七十,您說,“我要再工作20年”。 您給學生和青年教師講專業英語,從70歲講到86歲退休;又在國內率先開設發展經濟學,編寫教材、撰寫專著、培養碩士生,把這門課程引入中國。您不僅創造了108歲自然生命的奇跡,更創造了學術生命的奇跡。您長期筆耕不輟,90歲時學會使用計算機,出版了哲學著作《人性談》;93歲重新翻譯亞當?斯密《國富論》,成為暢銷書;百歲之年出版了27萬字的自傳《期頤述懷》;105歲時,您修訂的《人性談》再版。 80歲時,您加入中國共產黨,有人說這是作秀,您回答:“你們不了解我。” 您的忘年交、南開大學經濟研究所副教授關永強說:“楊先生既非求名,也不求利。他從舊時代過來,受儒家影響較深,他有積極入世的人生觀,總是希望以一種積極的心態投入社會做事情。不了解他的人生觀,則無法理解他的選擇。” 牛津大學圣體學院授予您榮譽院士,除了贊譽您在中國大學任教所取得的成就,還贊譽您“憑借善良和謙遜,正視人生中巨大困苦的堅忍不拔的精神”。 世界一戰場,人生一惡斗。孩提時、青年時打下的人生底色,您用一生讓它濃墨重彩。 奠基“催化”墾沃土 了解您的人都說,您這一生,是對化學癡迷,對祖國忘我。而這其中,又離不開一個“愛”字。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中美對峙,在美的中國專家學者,一概被滯留。彼時的您正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留學,您心急如焚,年年遞交回國申請,收到的都是拒令。直到1955年8月1日,中美兩國在日內瓦舉行大使級會談,中國方面以釋放11名美國飛行員戰俘為條件,要求美國取消扣留中國留學生法令。在中國政府的交涉下,美國移民局最終不得不同意提前放行,您就是這11名留學生之一。 那時,您已在結構化學領域頗有建樹,但那時中國的催化事業幾乎是一片空白。催化科學是改變中國化學工業和煉油工業落后的關鍵,為此,您毅然轉行,從此開啟了中國催化科學的大門。 您提出配位絡合催化的理論,科學地指導催化學科的研究方向。這是一個革命性的學術,獲得1982年國家自然科學獎三等獎。1958年,您在廈門大學成立第一個催化教研室,接著又受教育部委托成立催化討論班。后來從這個班走出了很多全國知名的催化領域專家學者,有人稱之為中國“催化界的黃埔軍校”,您因而成為中國催化事業的奠基人之一,廈門大學也由此成為催化科學研究重鎮。 您因此被很多人形容為“智力超群”,但熟悉您的人都知道,您對化學的愛,是您成功的重要因素。 1979年,您生了重病,在手術前,您還特意把助手們叫到病床前,交代研究工作。1982年,您忙于研究,忽略身體出現的發燒、乏力癥狀,以至于在凌晨起床時昏倒,經搶救才轉危為安。而就在這次昏倒前一天,您還加班工作到深夜兩點;病后即使在病床上,您依然利用報紙的空白,勾畫固氮反應的機理圖。 沒有對祖國的愛,是無法做到這樣忘我的。 當年,您為了趕上回國的最一班船,連自己的汽車都沒來得及賣掉,甚至連再等幾天就能拿到的工資和獎金都不要了。 當年,您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資助赴國外交流,一路省吃儉用,把節省下來的3000美金交給同伴,讓他買一臺計算機帶回國,您說,“我們要早點跟上世界的步伐”。 萬惠霖院士和您長期住在廈大敬賢宿舍區。多年來,他每晚睡覺前都會慣地往對面樓里您的書房看一眼,每次都看到您的書房里還亮著燈光。萬院士不但以您的事跡鞭策自己,也以此激勵學生,令“敬賢的燈光”成為廈門大學化學化工學院一代代相傳的典故。 10月3日,您走了。敬賢書房里的燈光,再也不會亮起。 但是您已在無數人心中,點亮永不熄滅的明燈。 “提燈女神”照遠方 您的生日是9月10日,恰好是教師節。 您說:“冥冥之中我就是要當教師的。我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我絕不后悔我所有的付出,因為我是一名高尚的人民教師。” 您有資格這么說。 1995年,您來到華東師范大學附屬盧灣輔讀實驗學校。您當時想著,要適應這份工作并不難,因為您在小學任教時就享有厚愛“差生”的美譽,在您的手里沒有不及格的學生,更沒有留級的學生。 然而很快,香港的一個輔讀教育代表團來了。他們來到學校考察,告訴擔任校長的您,內地的輔讀學校不像輔讀學校,與普通學校沒什么差別,既沒有特教的課程,更缺乏特教的理念。 這句話對別人,也許是一聽了之,可是對您,卻猶如一次核裂變,使您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 “要讓智障孩子成為有用之材,光憑愛心是不夠的,還需要科學、系統的教育方法。”您和老師們開展“中度以上智障兒童生存教育課程與教學”的課題研究,要使這些孩子的大腦機能在現有基礎上獲得最大限度的發展、補償和康復,并使他們具備自立于社會的生存意識和生存能力。您說,那段時間,就像在漫漫無邊的沼澤里跋涉,停下來就會陷下去,要向前走,每邁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 您瞄準特殊教育孩子的需求,率先在上海為有特殊教育需要的重度殘疾孩子送教上門,使特殊教育覆蓋所有的特殊孩子,實施真正意義上的“零拒絕教育”。 您開墾“特教教材”這塊“處女地”,領銜編寫了大量特殊教育的學校課程教材、學生用書和教師指導用書,被全國200多所學校使用,共發行數十萬冊。 您在盧灣輔讀學校施行因材施教。針對學生智力發展程度和殘疾種類不同,設置了包括集體教育和個別教育兩大類課程表。同時建立醫教結合、評估目標多元的評估體系,開展生存教育、社會實踐,讓許多孩子在走出校園時成為了自食其力的勞動者。 您記著學生的點滴進步。畢業生小黃憑自己努力,到星巴克工作,送來咖啡兌換券請老師喝;因為重度智障需要送教上門的孩子小成,4個月后第一次主動叫您“何老師”;每一屆都有不少學生成了烹飪特長生和電腦網絡特長生,考上了市勞動局頒發的四級、三級、二級“廚工”或“中式面點”的上崗證書…… 您說:“雖然我們付出100%的努力,往往只能得到0.01%的效果,但孩子們的一點點進步,對我們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您被稱為特教界的“提燈女神”,照亮了孩子們的心靈和前途。 您雖已遠去,但您照亮的路途,有更多人前行。 亦師亦友老頑童 您是著名理論物理學家,終生在物理科學前沿探索奮斗,但是身邊人回憶起您,都說您是個老頑童。 在您的家中,有很多像磁懸浮、單擺碰撞這樣的科技類小玩具。您喜歡鋼琴、小提琴。您彈琴的時候,夫人黃友梅就給您拍手,有時候還會輕聲跟著唱。 您非常喜歡美食,烤鴨、炸醬面、烤鵝、魚粥……您發現了哪兒的美食,就會把大家都帶去。您還喜歡聚會,就連“六一”兒童節,您都要跟著湊熱鬧,讓學生們帶上各自的孩子和大人們一起玩。 誰能想到呢,您這樣一位老頑童,1953年,在新中國第一批派遣留蘇學生考試中,竟以第一名的成績被莫斯科大學錄取。四年中,您求知若渴,用世界最前沿的物理知識武裝自己,研究生后期,還兼學炸藥爆轟理論、火箭內彈道學和導彈自動控制。20世紀50年代回國后,您另辟蹊徑,把射流技術融入反坦克武器的研制,在珍寶島中蘇對抗中站在技術最前沿。 您是個有智慧的人,為自己營造出難得的避風港。白天搞軍工,晚上開夜車搞理論物理,您默默追蹤學界最前沿。20世紀70年代初,您在國際上首先提出規范場理論中的規范勢可分解和具有內部結構的理論,并廣泛應用于宇宙學、凝聚態物理、額外維理論、微分幾何與拓撲等領域,在國際上被譽為“段學派”。著名物理學家楊振寧1972年回國時,聽說中國西北有人在搞規范場理論研究,大感驚異,在1976年再次回國后特意前往蘭州,在聽完您的學術介紹后,楊振寧連稱三個“妙”,并感嘆:“山溝溝里面竟然可以研究規范場理論!” 您一生躬耕講壇,執教65年,常鼓勵學生要成為世界一流的科學家。您注重學生的基本功和創新能力,您帶研究生時,每周要安排3天與研究生見面,指導他們的科研與論文寫作。60歲的時候,您賦詩一首:“萬物始于一,常道法自然。深觀宇宙妙,窮極粒子玄。”這就是您的學術追求吧! 您逝世后,北京工業大學教授劉鑫特撰悼文,寫道:“今天,他擺脫了病魔的糾纏,終于可以自由地追尋理論物理和數學的真諦。他還是那個聰明的年輕人,還是那個淘氣的小頑童。” 再見,老頑童! 志在“預應”浪濤闊 您畢生研究的預應力,圈外人士很陌生,但它支撐了很多重大工程:南京奧體中心的超大面積臺、蘇通大橋連續剛構、上海磁懸浮、世界最大直徑天文望遠鏡等,都有預應力的獨特貢獻。 在我國預應力研究領域,您是開拓者,也是全國唯一的預應力院士。您在國際上最早提出兩類斜裂縫理論,您牽頭的“現代預應力混凝土結構關鍵技術創新與應用”研究項目,獲得度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您曾說過:“創新就是為祖國的科技發展出力。”您的床頭有“三寶”:夜燈聲控皮球、鬧鐘、圓珠筆連帶活頁紙。一旦有奇思妙想,哪怕是半夜,您也要趕緊記下來。很多項目的設計思路、理念,都有“床頭三寶”的功勞。 您有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知識改變命運,成才必須勤奮,只要努力,就會有希望。”這是您教學時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您還經常跟學生講“8小時出不了科學家”,強調學習一定要勤奮。 您自己就是榜樣。您上學時,外語課一直學的是英語,上大學時,學校改教俄語。全班只有兩個同學從未接觸過俄語,您就是其中一個,連33個俄文字母都不認識。俄語老師提問您,您答不出,還為此哭過鼻子。從此,您幾乎每天捧著俄文詞典,關鍵詞就用紅筆畫出來背,擴大詞匯量和知識面。100多頁的俄文詞典,您反反復復翻看。等到了研究生階段,您閱讀俄文文獻就和中文文獻的速度一樣快了。 您把學生的成長進步,看得無比重要。 有一年,您被自行車撞倒,導致嚴重的骨折。病床上,您繼續指導博士和碩士生,為他們修改論文。身體狀況稍好一些后,為了不耽誤碩士生課程,您把教室移到家里,拄著雙拐下地,用小黑板給學生上課。每到畢業季,當畢業生們排著長隊請您在畢業紀念冊上寫寄語時,您總不忘寫上自家的電話號碼,對學生們說:“若有問題需要我幫忙,就給我打電話。” 您在東南大學先后培養了120多名博士、碩士研究生和10多名訪問學者,可謂桃李遍天下。這些接班人不僅從您那里汲取了預應力相關的知識,而且傳承了您不斷創新的精神,更延續了您“讓中國成為世界預應力的中心”的宏愿。 您投身預應力的“戰場”時,我們還在從歐洲引進預應力知識和技術;您離去時,世界預應力中心,正在一步步向中國轉移。 強者永無落幕時 中關村的風云瞬息萬變,但不是每棟樓都那么步履匆匆。 比如您住的科源社區“特樓”。 自1956年10月,丈夫郭永懷辭去美國康奈爾大學航空研究生院教授職務,帶著您和女兒郭芹回國后,您就一直住在這里,已滿60年。 大家知道,您和老郭感情深。 郭永懷飛機失事那一天,得知噩耗的您極其鎮靜,幾乎沒說一句話,那個晚上您完全醒著。幾十年來,您幾乎從不提起“老郭的死”。只是,您有時呆呆地站在陽臺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60年來,您守著和老郭的這棟小屋,您是孤獨的。 但您又不孤獨。 “文革”結束,您重新恢復工作時,已經快60歲了。您籌建了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后更名為“中國科學院大學”)的英語系,培養了新中國最早的一批碩士博士研究生。 當時國內沒有研究生英語教材,您就自己編寫,每次上課,帶著一大卷油印教材發給學生。這些教材被沿用至今。 您做英語教學改革,被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語言學系主任RusselCampbell稱作“中國的應用語言學之母”。1979年中美剛正式建交,您就向學生介紹美國大學招收研究生的辦法,鼓勵大家申請自費留學。您還和李政道一起推動中美聯合培養物理研究生項目,幫助國內第一批自費留學生走出國門。到1988年該項目結束時,美國76所優秀大學接收了中國915名中美聯合培養物理研究生。 您退休后,也不孤獨。 81歲那年,您創辦中關村大講壇,從1998年到2011年,每周一次,總共辦了600多場,每場200多人的大會廳坐得滿滿當當。 開論壇是極其瑣碎的工作。有時候和主講人溝通,從主題到時間確定,來來回回要打幾十個電話。確定了主題,您就帶著年輕的朋友在中關村四處貼海報,您說,不能貼得太早,也不能貼在風口處,以免被風刮跑了。 請來這些大人物講課,全都是免費的。等到94歲那年,您才關閉了大型論壇。 您實在“忙不動”了。 背越來越駝,記性越來越差,一件小事,一個半小時,您能反復說7次。 花還在,陽臺還在,鋼琴還在,墻上的您和郭永懷相戀的康奈爾大學圖畫還在。 而您,不在了。 現在中關村的房價,已經突破10萬元一方米。 您留給世人的價值,無價。 綿綿唐音無絕期 您曾說:“我這一輩子很簡單,就是圍繞文學,做了讀書、教書、寫書三件事情。” 讀書,涉獵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美學、詩學、詞學、曲學以及文學理論批評史等多門學科。 教書,陜西師范大學中文系70余載,培育本科生數以千計,博士生70余人,聆聽其報告會者,更是不計其數。 寫書,撰寫了文學理論專著《文藝學概論》,被譽為我國新時期文藝理論的奠基之作。出版學術著作30部,詩詞集3部,隨筆集兩部,主編書籍40多部,發表論文、散文200篇。 一生只做三件事,您把每一件都做到了極致。 或許是詩書浸潤了傲骨,您在自己堅持的事情上,即便面對壓力,也從不愿讓步,用您的話說,便是“不怕得罪人”。 少年時考天水高中,您因初中三年成績突出而免試直升高中,但訓導員多次“訓”您“讀書太雜、不純”,您因此與之爭吵,并不愿檢討,學校最后貼出了“侮慢師長,不堪造就,開除學籍,以儆效尤”的布告。 至于學術研究、立論著文,您更堅持求真求是、新見迭出,決不隨波逐流,要刻苦鉆研,更要敢冒風險。 因為這樣的執著,那段時期,您并不好過。 “文革”之初,您被《紅旗》雜志點名批判,扣上“為反革命修正主義文藝思潮提供了理論基礎”的帽子。抄家、游街、挨斗、掃馬路、掃廁所,到最后關牛棚、勞動改造,其間幾次因哮喘病發作昏迷,到醫院打強心針才被救醒。 然而,十年的“蹲牛棚”,也沒能改變您的學術個性。反之后,盡管當時的學術氣候尚是春寒料峭,不少人噤若寒蟬,但您義無反顧,以“前度劉郎今又來”的氣概寫了《再論形象思維》。而今天,形象思維已然是我們關于文學的基本認識了。 這樣的情操,大概只能用您早年寫給胡主佑的一句詩來概括:“浩氣由來塞天地,高標那許混風塵。” 那些人,那些事,隨歲月流逝,漸漸遠去。最后的歲月里,您的話也漸漸變少,您最愛待的地方,仍是自己的書房“唐音閣”,在這里,唐詩、宋詞環繞,可以和故人神交。 您學的第一首詩是:“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想必,如今的您,正在煙村亭臺之上,與故人看綠水滋繁花,看青山郭外斜。 師者大愛灑邊疆 您去世時,無數人從外地,甚至國外趕回,一定要送您最后一程。 看您的照片,臉頰瘦削,眼鏡之下的目光卻凜凜。學生們調皮地把您的瘦稱之為“苗條”,還私下里叫您“阿苗”“苗老師”,后來傳開,老師們也湊趣這樣叫您。您聽了,總是樂呵呵地笑。 您在寧波鎮海中學從教30多年,在同事和學生眼中,身材瘦小的您就像遠方的一盞燈,雖然微弱,但始終在那里發光。 學生們最記得的是,您在黑板上講完一道難題后忘我的陶醉。“太妙了,你們說,妙不妙?”您總會情不自禁地加上這么一句。 學生有難題解不出向您求教,您頭一句就是:“這道題實在太簡單了。”學生們開玩笑,說當時的內心是崩潰的,說您總是用強大的學識碾壓他們,催人奮發。 您教學成績斐然,兩屆初中畢業班,物理均分、及格率均全省第一,您1997年擔任班主任的那個班級,理科均分全校第一……您還是鎮海中學航模隊、學科興趣小組、物理競賽的指導老師。 很多人說,您是寧波最好的物理老師,您教過的學生,拿過世界冠軍的有一籮筐,是真正的桃李滿門。 您在哪里,都是一樣的拼。 2012年,已經50歲的您主動請愿,從東海之濱的寧波市鎮海中學,來到天山腳下,在新疆阿克蘇庫車縣第二中學當副校長,成為一名援疆教師。 您把庫車二中當作了自己的第二故鄉。您把鎮海中學的教學模式運用到了庫車二中的實際教學中,指導老師集體備課,各組老師一起研討、說課,而這一改變的結果,就是學生們學習成績明顯提升。 您還常去學生宿舍串門。有一次,您發現很多孩子晚上不睡覺,用手機玩游戲發短信。于是您便不準孩子帶手機,同時在學校里增加了120多部固定電話,方便學生和家長聯系。 1月,援疆教師支教一年半期滿,要回浙江了。離別時,老師學生相擁而泣。您眼眶也濕潤了,來不及跟家人商量,您就對懷里的學生說:“老師不走了,再帶你們一年半,我要看著你們都考進大學。” 于是您待滿了三年。這三年,學校年年都有學生考上清華、北大,一共有6名學生,這是庫車二中歷史上最好的成績。 您就沒真正閑下來過。回到寧波才一年多時間,大家總想著您能稍微放松些,多些休息時間。沒想到2017年剛過完年,您竟被查出了肝癌。2月15日從上海復診完回到寧波后,您的身體狀況急劇變差,原本就十分單薄的身子骨變得更為消瘦。2月25日上午8點31分,您悄然走了。 這是您去世后的第一個清明節。 阿苗,您聽見孩子們對您的思念了嗎?您在天堂,還好嗎? 一年逝世著名學者 (不完全統計) 中科院院士徐祖耀 中科院院士、工程院院士嚴東生 中科院院士謝學錦 中科院院士任新民 中科院院士王世真 中科院院士王守覺 中科院院士陳達 工程院院士范立礎 工程院院士曾慶元 中科院院士陳能寬 河北農業大學教授李保國 武漢大學教授曾令良 南京大學教授郁慕鏞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胡繩武 復旦大學教授謝百三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康 清華大學教授王爾乾 |